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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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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上午，微风尚暖，枯叶如蝶，日光驱散了连日的惨淡，洒下迈入寒冷前弥足珍贵的温暖。

飞羽真缓步行走在给客人送书的路上，刚过了通勤人潮最密集的时刻，来往的行人都如他一般带着点悠闲。

他右手抱着顾客订阅的书籍，不时抬起空闲着的左手确认手表上的时间。

比他此前的计划还早了半个钟头，送完书找个地方吃午饭，下午去预约好的艺术展，为自己近期的创作寻找灵感，一切都应该是那么地井然有序。

唯一的意外已经被飞羽真阻隔在了电话的另一头。

“今天有按约定要去做的事，所以芽衣你不用特地来一趟了，我会在截稿日前把剩下的稿件给你~”

“喂——飞羽真你就是想拖稿吧，”然后就收获了芽衣对他的诅咒，“你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开玩笑，隔着电话怎么看得到。更何况我是龙，怎么会露出狐狸尾巴呢。

想到这里，飞羽真身后的龙尾巴不禁左右摇晃起来。

那尾巴通体是像火焰一样炽烈纯粹的红色，尾尖镌刻着金色的纹路，可以随着自身心情的变化或是摇曳，或是紧缩。但这尾巴也像火一样，除了他以外的人抓不住摸不着，也看不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尾巴随着飞羽真一起长大了。也不知道是象征着神圣还是不详，谁又说得清呢？

只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与旁人不同迄今为止，他仍没有发现第二个像他这样特别的人。

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上午，微风尚暖，枯叶如蝶，富加宫贤人正坐在路边的咖啡店里开始一天的工作。

无论店里人多或是人少，他总是只坐在最靠外的那一桌，总是点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

贤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面前是一本摊开的书，然而他并没有在看书，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书页里夹着的一份来自组织的文件。

文件上用组织加密的文字记录着关于新任的炎之剑士即将现身的消息。刚拿到文件的时候，贤人吃了一惊。

这该死的巧合。

仿佛拉开了一根弹簧，心中的情绪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拉长而消弭，只会在放手的瞬间被狠狠攥紧。

贤人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一如往常滚过舌尖，在口腔里弥散开，再刺激神经，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但是今天怎么好像有点甜味？

贤人一手举着咖啡杯悬停在半空中，一边在内心盘算着应该在什么场合见面才比较合适。

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碰撞到杯子。好在贤人迅速反应过来，手腕发力，顺势转握抵消了冲击的动量，咖啡没有被整个撞翻，只是沿杯口溢出大半圈，洒了一半在书页上，洒了一半在衣服上。

糟糕！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就算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飞羽真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虚无的像他脑海里幻象一样的尾巴有了触感。

还有水泼出去的粗哑声音作为证据，让飞羽真的脚步焊在了原地。

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毕竟没有人可以看见飞羽真的尾巴，完全可以肇事逃逸，也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相反这个时候突然转过身去道歉，如实报告自己的尾巴不小心扫到了这个倒霉蛋的咖啡杯的话，才会吓到人吧。

飞羽真想抬头望天，可是天上也没有答案，只有睫毛和垂下的刘海混乱地打架。

就在飞羽真陷入片刻的时间凝滞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男人带着轻笑的气息说——

“你的尾巴很漂亮。”

能窥见自己秘密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打招呼方式，莫名地让飞羽真闻到了狡猾的侵略者味道。

火焰腾得更高了。

飞羽真转过身去，匆匆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似乎已经把残局收拾干净，正拿起纸巾有条不紊擦拭手背，锐利的视线却望向自己。

看上去有些严肃的人，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深紫色制服，大衣外侧果然留下了一块不太明显的水渍印迹。 

无处遁形的窘迫感，飞羽真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一些，朝对方鞠躬，以示歉意。

“非常抱歉，我会把干洗衣服的费用赔给你。”飞羽真重新抬起头，注意到那位男人面前摊开的书，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至于书的话，我也可以赔你一本全新的，但是如果这本书对你非常重要，那就实在是……”

“书很重要。”那位男人打断了飞羽真的话。

飞羽真叹了口气，轻声回应道：“这样啊，我猜也是。”

 “所以没有办法计算价值，不如你请我吃顿饭吧。”

“啊？”

飞羽真张了张嘴。

“一顿”这个词实在很微妙，可大可小普通地吃一顿两三千日元就可以搞定，如果去高档餐厅，恐怕是他那间小书屋一个月的收入赔进去了。这个男人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明明这么多空位偏偏坐了临街的一桌，表现得一点也不慌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原来自己才是倒霉蛋。

但是之前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作出赔偿，飞羽真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飞羽真不自觉地理了理西服的下摆，挺直了腰板，发出了心中埋藏的疑问：“哦对了，为什么你能看到我的尾巴？”

面前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起身向飞羽真靠近，对他说：“难道你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聊这个问题吗？”

也对哦。

飞羽真成功被说服了。

飞羽真冲对方一笑，为了缓解气氛转而改口说：“那先不管这个了，其实我有点急事在身，你可以先让我去把这本重要的书送了吗？”

“那么，我陪你去吧，作为交换，等会你陪我回去换身衣服，我家就在附近。”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 

哪有这种单方面自作主张的交换，分明是不平等条约，飞羽真忍不住在内心抗议到。

贤人点了点头，摆出一副表示理解但是略带失望的表情，他减慢语速应和道，

“哦，这样啊。”

干嘛一副自己在找借口跑单的表情，不就是吃顿饭吗。飞羽真没狠下心，只好说，

“那就一起吧。”

贤人忽然就变了个表情，眉眼里都是笑意，笑得像盛满了秋风剥离出凛冽后只剩下温暖的阳光。

太阳有些刺眼。

但飞羽真总觉得，他在刺激下看见了幻影，那就是对方身后交叠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这是芽衣的诅咒吧，一根、两根……好家伙，还是九尾的。

飞羽真来到陌生男人的住处的时候才发现彼此连名字都没有问一句，门口也没有挂着铭牌，但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一路都保持沉默，飞羽真也不好意思开口。

房间不大，进门就能看到床，床旁边就是衣柜。

多了一个人都显得有些拥挤。

贤人没有招呼自己，飞羽真就拣了个空当的地方，乖巧地跪坐下来。

贤人自顾自地打开衣柜，挑选了一阵，拿出一套衣服扔在床上，就这样面对着飞羽真，着手脱掉大衣，又开始解腰带。

飞羽真抬头看过去，就撇见这副场面，不由得腹诽不就是弄湿个大衣吗，难道还要换一整套？

贤人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掀起最里面的衣服，露出半截小腹肌肉的线条。

 “我……这个衣服是一整套的，只换外面的一件有点奇怪，所以我想把全套都换了。”

或许是看穿了飞羽真的手足无措，贤人主动解释起来，随即转过身，背对着飞羽真，一把子脱掉了上衣。

被看穿的飞羽真并没有因为解释而松一口气，于是他迅速地移开视线。

早知道先倒一杯水了，在这种想转移视线的时刻至少有点事可以做。可是飞羽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尴尬什么，不就是腹肌，他有的我也有，低下头就能看。

自己的反应怪怪的，干脆再看一眼。

嗯，背部勾勒得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这个嘛，只能说自己平时真看不到，不是没有练出来，只是不方便看到而已。

比如这个背阔肌的线条，排列整齐，组成了一道扇形，非常赏心悦目，看上去就像一只展开华丽的尾巴抖了两下羽毛的雄性孔雀。

飞羽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比喻吓得直摇头。

一定是刚刚吹了点冷风，又坐进温暖的室内，造成血液的流速过快，飞羽真脸刷一下地红了。

“要喝点什么吗？”

大概是飞羽真还在发呆的时候，贤人已经半蹲了下来，近距离地询问飞羽真。

飞羽真连忙睁大眼睛，努力聚焦来集中精神。

“都……都行。”

仿佛上课走神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孩，怯生生地回答。

“话说回来，关于刚刚所说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秘密。”

贤人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被飞羽真叫住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住贤人呢，是竟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气氛不想让他离开吗。飞羽真有些丧气，完全被拿捏了啊。

“其实是因为我也有这样的能力。”贤人果然没有起身，认真地回答他。

“诶？是吗？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不，跟你的不一样，我的能力是……”

贤人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一下，飞羽真忍不住继续追问：“是什么？”

“嗯……”贤人默默思考着要怎么告诉飞羽真比较好，他看着飞羽真的眼神，永远地充满了单纯，即使自己好像是在做坏事，飞羽真也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贤人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控制不住地抓起飞羽真的手，朝自己脸上贴去，明明摸的是贤人的脸，飞羽真的脸却更红了，但他没有躲开，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甚至能感觉到贤人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撩过，就像在祈求他一样。

没有理由躲开。

短暂的沉寂之后，飞羽真好像触到了漏电装置，电流操控着某个节点，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脑海深处的意识被打开。

飞羽真看到了小时候的画面：烈日透过茂密的树冠，落下闪烁的光斑。两个小男孩和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围坐在大树绿荫之下，分享着彼此的故事。他轻轻叫他的名字，贤人。他说，贤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现实中的飞羽真被惊醒，不可思议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果然呢，除了贤人还会是谁呢？

“贤人？刚刚那又是什么？”

贤人放开飞羽真的手，随手撑在地上，终于能坦诚相对，全身上下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淡定地告诉他，

“我现在的能力，就是你用手搓搓我的脸，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飞羽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刚刚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一触碰上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答案。”

“是的。”

“那你倒是早告诉我啊，浪费我一个愿望。”飞羽真不满地撇着嘴角。

贤人这回笑出了声。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直接说呢？是好奇岁月匆匆流逝，飞羽真如今长成怎样的大人了；还是单纯想逗弄他，看看他局促又可爱的样子；又或者是，处心积虑地如此这般把人骗回家呢。

“嗯……没有合适的时机嘛。”

“等等，那这样一有人摸你的脸，你不就得帮别人实现愿望吗？！”飞羽真发现了华点。

贤人挑了挑眉毛，故作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好吧，”飞羽真试探着举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摸了摸贤人的脸，可是这次竟然毫无反应，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一股久违的眷恋的触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别人当然不行，只有我想为他实现愿望的人，要我为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说根本不需要搓脸吧？”

“啊，又被飞羽真发现了。”

可是这一次飞羽真一点也不生气，只有长久空白的内心只有被暖流填满的感觉。

不管是作为那个“想为他实现愿望的人”的特殊，还是被许诺“做什么都可以”这样的郑重，贤人的能力一定是和自己的尾巴一样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超能力，人如果曾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觉得世界蒙了一层雾，也一定无法拒绝在未知中坚定向你伸出的手。

手撑得发麻，贤人趁换个姿势的功夫，往离飞羽真更近的位置挪去，手随意一放，无意间触到了飞羽真摆着的尾巴。

贤人饶有兴致地摸了上去，也许是混熟了，尾巴也颇有兴趣地往贤人怀里钻。虽然它看上去像火焰，但是摸着却有一股冰凉的机械感，光滑的表面划过皮肤，交换彼此的温度。

那尾巴从飞羽真的尾椎骨底部延伸出来，享受着爱抚，转换成无比愉悦的信号回荡在脑神经结构里。

飞羽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猫小狗喜欢被人类抚摸，除了被满足的舒适，也许还有一点在对方身上刻入自己触觉信息的占有欲。

嗯，缠得还挺紧。

贤人动了动喉结，口干舌燥。

“不是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吗？不要浪费了。”

贤人朝飞羽真贴得越来越近，原本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尾巴都嫌自己碍事，换了个方向绕开了。

“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

“说什么？达成被贤人欺骗三连击么？”飞羽真轻哼一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飞羽真心里抑制不住地冒出数不清的想法，要让贤人做什么比较好呢？

贤人整个人贴了过来，抓住了飞羽真的手臂，将下巴搁在飞羽真肩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给飞羽真任何反应的时间。

“让我来听听看你的愿望是什么。”

穿越了布料和骨头，清晰的胸腔共鸣声传递过来。

声音拧成心中线，一点火花做引子，压缩的空气在被点燃的边缘摇摇欲坠。

贤人凑近飞羽真耳朵说，“飞羽真的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需要你的答案。”

“诶？”

贤人手顺势滑下去，揽住飞羽真的腰，然后飞羽真看到了，不知道是刚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被窥视了，还是贤人想让他看到，总之他看到了，

红色的火炎和黄色的闪电混合在一起的画面。

飞羽真脸红得快滴出血，抬起要黏在一起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做那个的话……可不要伤着我的尾巴了……”